電信研究院副總工程師楊培芳(資料圖片)　　

　　10月24日，工信部電信研究院副總工程師、電信經濟專家委員會秘書長楊培芳在“3G時代小靈通的發展前景”研討會上的講話，原題為《小靈通已經應運而生 應該順勢而退》，小標題為新浪科技所加。

　　以下為講話實錄：

　　小靈通的功勞在歷史上12年的時間也是功不可沒的。小靈通是在中國特殊的年代、環境中應運而生的一種適用的中堅技術。我們必須承認一個事實，如果當時給了固網運營商移動通信的牌照，如果中國電信政策按照預期我們研究的方向，2000年就要改方向，大力降低資費，中國不會有小靈通，可能會有一些無繩電話，這是一個事實。

　　現在2008年電信重組，三大運營商都有了移動通信的經營權，3G的發展在即。有的人認為小靈通是“三個代表”的產物，應該為窮人服務，為低端人群服務，認為小靈通是窮人用的手機，在當時是沒有錯的，當時在北京1993年、1994年的時候，一臺G網的大哥大大概是3.4萬，在海南是10萬，當時是窮人的手機，但2008年現在還要講小靈通是窮人的手機，它應該繼續發展，不敢茍同。更多日本朋友還有徐總(注：“小靈通之父”徐福新)談到，是不是可以改進或者改造，升級為更先進的寬帶移動通信。我覺得這兩種意見都值得商榷。

　　首先為窮人服務的概念是工業時代的一個普遍規律，叫做窮人用低級產品，富人要用高級產品。我沒有錢可以穿草鞋，甚至可以赤腳不穿鞋，我也可以照樣生活得很愉快，勞動得很自如，富人可以穿鱷魚皮的皮鞋，可以穿幾千塊的皮鞋，你也可以很愉快，但是通信產品不是這樣的。在信息通信領域，我們可以看到一個事實，窮國的網絡一般要比富國的先進，不信可以在美國、歐洲考察一下。我前幾天去美國一下，美國SBC在奧斯汀地區，我去訪問，在美國南部，有一種交換機用的就是地方管的交換機，我說非常奇怪，我說中國都程控化了，你們還用這個東西，他說外面是用這個。我到西雅圖，西雅圖有一個老板拿的手機還是大哥大，比我的長1/3，那是前幾年的事情，去年剛停了大哥大。反過來中國年輕人、年輕的學生沒有什么錢，也要攀比，用的手機比西方有的老板還要時髦，在汽車領域絕對不會，不會有年輕人去買奔馳去，這是一個新的經濟規律。

　　小靈通改造沒有空間

　　所以小靈通的出路，要想改造升級為3G、4G，看來是沒有這個空間了。將來LTE也好，如果改型，整個將來的網絡是走向一種統一的網絡，多元化的道路和個性化的終端，是這么一種走勢，在這樣的情況下能不能走向個性化的無線接入方式，有沒有這種可能性？我覺得可以探討，但是即便有，也不可能再出現五年前那樣旺盛的市場，或者維持上億的用戶。因為是越來越多元化，就把它分散了，會有一點小的市場，是有可能的，但是也不能樂觀，因為還有一定的風險，我們需要進一步努力才能做到，但作為一個參觀者要拭目以待。但是我們要理性分析一個問題，一項技術是不是有生命力，要看三個因素。有一個教授講過，小靈通的技術落后，所以應該馬上死掉，不應該發展。然后又說3G沒有市場，中國也不需要上。這個有點自相矛盾，所以一項技術是不是有生命力，第一要先進性，第二要看經濟性，第三要有實用性。

　　我最早在郵電科技局做過七年，后來到國家科委發明成果局在那兒幫忙，幫忙了一年多，這三性是沒有人否定了的，但是我認為還要加上一個性，是不是符合網絡規律，能不能代表主流方向。現在一個最顯性的問題，你們的題目也叫“3G時代”，3G時代2G已經要退出網絡，現在已經不再發展2G用戶，大力發展3G或者LTE，我們現在中國的TD一上不是原來的概念，正在往這方面走。在這樣主流的情況下，小靈通不可能有穩定的市場空間和樂觀的發展前景，當然徐總還有楊首席(注：UT斯達康首席科學家楊景)也可以舉一些賣菜的例子或者抓一些典型，但是要看大數的統計定律，我們都是搞科學的，過去計劃經濟時代喜歡抓典型，說哪一個不好，就抓典型看看一個右派怎么無能，怎么不好，這種東西不能再延續了，要看統計規律。

　　電報和BP機

　　這里沒有時間進一步爭論這個事，我作為一個老人，我想回顧一下中國電信發展政策走過的彎路和一些成功之處，可能對大家有一些幫助。在改革開放初期，大概1979年的時候，美國有一位未來學大師講過一段話，我現在記憶猶新，因為我很關心整個中國的技術發展政策，包括通信發展政策，這位大師說“中國是一條又大又破的船，這個船上擠滿了人，你們現在都在用手劃水前進，如果讓美國安上一個先進的發動機，這船就得散掉，十幾億人就得淹死，所以最后結論中國不要發展高新技術，只能采用實用技術來發展，小步快跑來梯度發展”，這是他提出的建議，后來這個觀點對中國影響特別大，在通信領域我們也是采取了一種叫做“實用技術小快快跑梯度發展”，然后我們開始引進了發達國家拆下來機電式的發動機，縱橫式交換機，很便宜，幾乎不要錢，就掏一個運費就安吧。我們又制定了數字跟模擬長期兼用的政策，長途光纜和長途電纜也是長期兼用的政策。

　　到了80年代末，有些部門為了發揮電報的優勢，說電報已經投資那么多，而且很省錢，現在都上傳真機，電報沒有人用了，就制訂了一個政策——懲罰傳真機，誰要在電話線上加一個傳真機，每年收350塊錢，如果誰私自用了，不交350塊錢，我就發明一個掃描設備，掃描出來就罰你兩千塊錢。那時候第一次掃描出來一個客戶，私自裝傳真機，找到北京市稅務局說罰兩千塊錢，北京市稅務局說你罰吧，但是你下個月我要找你毛病，罰你兩萬。最后也沒有罰，就退網了。

　　到了90年代中期，有一些專家提出來要發展無繩電話。還有人說移動不能降價，這是1999年第一次聽證會上有人講，說BB機網我們花了很多錢，全國有兩千多家BP機，應該好好用，不應該移動降價，不行。所以有位領導講過BP機永遠不會消亡，我們就走過這樣的路。后來電信業大多數的專家也好，還有領導也好，高層也好，越來越認識到在電信領域和一般的工業領域不一樣，它要求的是一種全網整體推進的辦法，不能說東部用了程控，西部還用手搖電話，就證明了走了彎路，所以后來有一位老部長，是不懂電信的老部長及時發現這個問題，提出來“由小步快跑”的政策趕緊走向新技術、高起點、跨越發展。這就是我們要反思的問題，我們后來研究經濟規律，電信的經濟規律，網絡經濟和一般的實物經濟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應該更超前思考這個問題，所以不僅是中國，老外也有彎路，微軟更先進的吧，微軟曾經為貧窮地區搞100美元計算機，說給第三世界用，究竟是向著第三世界還是坑第三世界，我到美國貝爾實驗室，在研究簡易上網終端，想給發展中國家，搞專用的上網終端，簡易計算機，跟比爾•蓋茨的計算機差不多，但后來結果都是無果而終，就違背了網絡經濟規律。

電唱機、收音機不扔掉違背規律

　　實際上我們都及時發現了問題，所以中國才有了30年的改革與發展，最終實現了明顯地從三個“平行”到三個“第一”，中國電信三十年前和交通、能源并列，是三大瓶頸，現在是四個“第一”，移動第一、小靈通第一、互聯網用戶第一、寬帶第一，這就是我們發展過來的。所以技術越先進，功能越強，價格越貴，但小靈通價格很便宜，移動當時的價格嚴重違背了經濟規律，成本已經不是那樣的，尤其是中國移動，但由于政策的扭曲，使得當時的價格很高。

　　網絡技術。如果說傳統技術是優質優價，低質低價，網絡技術應該是高而不貴重。最近中國移動出臺TD新的收費標準跟小靈通一樣。為什么可以做這樣？一個最基本的事實就是信息通信或者網絡經濟消耗的物質資源主要是集成電路和光導纖維，他們的原材料都來自于工業，汽車不行，鋼鐵蓋大樓不行，鋼鐵、水泥越用越少，越用越貴，現在中國煉鋼從澳大利亞拉來礦石，如果中國13億人口每一個人開小臥車，我不知道油會漲成什么樣子，但是每個人都會用手機，都會用寬帶上網，我們的社會會更和諧，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就是物質的不同點。

　　從目前情況來，我們不排除小靈通在有些地區或者是3G也好，將來的2G發展沒那么快，尤其中國移動現在給了它發展3G的機會，他用三百億去發展3G，用一千億發展2G，如果這種政策不制止，繼續延續的話，確實小靈通還有一段生存的空間，還會有空間的，在這種情況下，我不排除小靈通在各個地區繼續作為固定電話的延伸，繼續服務一段時間，但是要知道最終還是會遇到頻率問題、產業鏈的問題，整體上何去何從，我看還是要順勢推出，把用戶的資源，包括160萬基站資源拿出來，向更先進的技術過渡，也許是3G，也許是Willcom，也許是日本提出來新的寬帶接入方案，這都沒有關系，但不會是小靈通的趨勢、市場空間，這點要明確，因為將來的網絡越來越托透明，帶寬越來越寬，他接入的手段越來越多元化，手機越來越多元化，我拿的3G手機很糟糕的一件事情，功能才全，我現在用的比較少，像徐總估計半天就用完了。為什么要搞成這么復雜的終端呢？可以根據不同的人群，小靈通人群就可以給小靈通一樣的東西，進3G網行不行？反正是多種接入，都是快速接入，那有什么問題呢？我老太太就是要打電話，我連短信都不會拼，有這樣的手機也是3G網，我高端時髦的手機，也可以進入，大家各得其所有什么不好的，非得要一個價格來。

　　像80年代末期電視行業發生一個錯誤，當時剛有電視機，我們把很愛惜的電視機，過去還有電唱機、錄音機、收音機不舍得扔掉，放在一個大箱子里面，我們要吸取教訓，這就違背了規律，網絡是同樣的網絡，但是接入是多元化的，終端是個性化的，技術上可以，當然有一個批量生產比較便宜，但要標準未來，現在中國13億人，世界60多億人口，要分一下群，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需求終端，但是網絡不可能搞那么多網，一個人群搞一個網那哪受得了。

　　從這點來講，小靈通會有一定的發展空間，但也會有很大的風險，如果繼續像原來徐總這樣的決心，可能風險比較大，要更冷靜的、理性的思考問題。